前往热恋

暴雪山庄9

9.是提前暴露,还是死

“相赫哥?你在弄吃的吗?”李民衡从门后探出头来,“还有剩下什么食物吗?”

“还剩了两片吐司,你和岷析可以一人分一片。”

李民衡走进来,李相赫正立在厨房的窗前,料理台上摆着一个开了罐子的花生酱,还有一片撕下一半的火腿。

他咀嚼着嘴里的吐司,外头的雪还在下,好像一辈子都不会结束的样子。

“相赫哥,岷析说祐齐好像有点吓到了,问你今晚能不能收留一下祐齐。”

李相赫转过头,“吓到了?”

“他说lehends有点不对劲。”

李相赫停止咀嚼,思考了一下回复,“直接来敲我的门就可以。”

 

突然后面传来一声,“那谁来敲你的门都可以?”

李民衡转头一看,原来是韩旺乎。他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走进来。

“旺乎哥。”李民衡问了个好,然后拿着两片吐司匆匆离开。

 

“在吃什么?”

李相赫指了指那袋为数不多的吐司袋。

“这段时间你倒是很爱在厨房呆着。”韩旺乎摸了摸大理石的料理台,“你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

“是吗?毕竟人都要吃东西。”李相赫像一只仓鼠咔嚓咔嚓地嚼着嘴里的生菜叶子。

“不过,这是不是你掩藏自己的一种手段呢?”

李相赫嘴里的动作静止。

“这么多天你一直很安静,甚至在很多事情上把发言权给了柳岷析和李民衡来掩藏你自己,在这个时候你怎么可能当一个沉默的人。”

韩旺乎的眼神扫过厨房,这间厨房确实看起来有着被人使用过的痕迹,洗手台里残留着一些没有冲进下水道的食物残渣,洗干净的碗筷放在一边沥水,无一表示这间收拾干净的厨房在这几日里是被利用着的。

而最频繁的利用着这间厨房的,无疑就是眼前的李相赫了。

但是他在这样几乎日日都要死人的暴雪山庄里,竟然还能如此心如止水地收拾厨房,每天一日三餐从不落下。

这才是最异常的吧?

 

李相赫半垂着眼睛,这倒是他经常表现出的样子。

他很久之前就已经在控制情绪上登峰造极,你在他的脸上看不清太多的倾向,曾经这是他对于其他人的一种保护,但是如今却成为他最佳的防御。

 

“这是你的神牌要求你做的对不对?炉灶女神。”

李相赫的眼神晃动了一个瞬间,像是初生的月亮一样从海洋下浮出来。

他没有开口,但是韩旺乎知道他大概在等待自己的解释。

“虽然我不知道收到神牌的条件是什么,但是……”

他半眯起眼,紧盯着李相赫的任意一丝面部表情变化。

“但是我猜并不是平白能收获牌解的对吗?你抽到的炉灶女神的牌给你带来了某些好处,相反的,在你收到的牌解里你也必须要付出一点什么。而且这种交换必须是符合你自己的神牌身份的,你抽到的是炉灶女神,所以这么多天的做饭,就是你的交换。”

 

他本来并不确定这个猜想,但是在看到今天郑志勋突然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时候,他看到他的袖口里藏着一条橄榄叶王冠手链。谁都知道他很早就脱离了GEN的那个联盟,但是郑志勋为什么突然来问自己需不需要帮忙呢?这从逻辑上说不清,但如果假设这并不郑志勋的本意呢?他是被迫,或者说必须要做这件事呢?

他又忽然想起来在他和朴载赫争吵的那一天,从孙施尤缓缓合起的门间他看到了柳岷析的身影,他当时便怀疑,为什么孙施尤会带着柳岷析来朴载赫房间?他们的关系有亲近至此吗?

但是如果换一个角度想,这或许也是孙施尤获得他那张连牌牌解之后的附加要求,他得到了一些东西,就必须要付出一些东西。他的选择是带着柳岷析来做些什么,但是后来被他和朴载赫的争吵被迫取消了。

可孙施尤之前并没有和自己坦诚这件事,他依旧在隐瞒着自己。

但现在韩旺乎需要答案。

而除了他们GEN的人里,还有着古怪的行为的只剩下一个人。

 

“你在赛场上玩工具人英雄都不愿意只是作为队友的工具,就算是抽到了炉灶女神,在你们队伍减员的情况下你是怎么能做到一直沉的住气一言不发也什么事都不做的?”

“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韩旺乎注意到李相赫在听到队伍减员的时候神色松弛了一个瞬间,就像瞬间灵魂想要脱离身体,下一刻又被自制力压回去。

“难道做饭不能算是做事吗?你嘴里的做事指的又是什么呢?”

李相赫抽了一张厨房纸来擦手,他边擦边说,“任何事的存在都有必要。”

“况且……”他神情冷静,“你怎么知道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呢?我做了的事你未必知道。”

 

那就是确实他不能做任何事。韩旺乎断定,他头上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因此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现在来这里套我的话,没有意义。”

“我没有来套你的话。”韩旺乎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无论你代表着什么,我要活下去就只能赢。”

李相赫笑了一声,“这算什么?战书?”

韩旺乎的思维飘到了很远,他俯身看着自己走马灯般的出现的职业生涯,自言自语道:“我和我自己的战争,怎么能算下战书?”

 

“志勋?下去吃点东西吗?”孙施尤敲了敲他的门。

郑志勋把手上那张纸按照原样叠好,塞回那个刚刚拆开不久的信封里。他走到自己的行李箱前,换了一套袖子更长一点的灰色卫衣。他努力地让那条橄榄王冠手链不被更多人看见——随着第二封牌解到来的,他还收到了一个额外的东西,一条小巧的手链。

如果只是平常佩戴可能大家只是觉得稀松平常,可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他多出任何的首饰都将被别人不着痕迹地记录下来。

果然背后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地给他线索。

他也瞬间想起了第一封信里的内容,原来藏在背后的那个人那么早就告诉了自己这件事,只是自己从未往这个方面去思考过。

“为了嘉奖你,汇聚的乌云也将送来神王的恩典,你会拥有橄榄枝做成的桂冠,你会拥有无坚不摧的盾牌,你会拥有刺穿一切的青铜长矛。”

这位神灵在这场杀戮游戏里意外地遵循着公平的原则。但却狡猾地把提示藏在了层层的描述之下,那是否之前这些信件中还有藏匿着什么自己没有阅读到的信息呢?

作为雅典娜,郑志勋不断收获着额外的信息,但是与此同时那位神灵也在给予他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东西,并且强制要求佩戴,不然下场将会像那封信里写的“不详的身影出现在黑夜里,他的身边跟随着睡神或者是死神,他的到来就意味着灵魂的皈依。”

是被提前暴露,还是死?

 

他一如往常打开门,袖口掩盖着的手链像是一枚消了音的枪,只不过枪口指向的是主人。

 

“岷析哥你看这幅画,这个神是不是宙斯?拿着闪电的。”

“怎么长得有点像民衡哥哈哈哈哈,你看那个身材哈哈哈。”

“你民衡哥有宙斯的身材还至于天天吃素晨跑啊。”

“不过民衡哥也不是胖,是很强壮,再说了,打游戏的职业选手都胖的,民衡哥打得好就好了。”

“现在民衡哥不仅打得很好,和哥你的配合也很好不是吗?”

“切,他又不是只和我配合好,他喜欢的辅助多了去了。”

 

郑志勋从转弯的扶梯上走出来,柳岷析变得越发瘦削的身体矗立在客厅,落地窗外纷飞着大雪,他和崔祐齐就算并排站在一起看起来也不过天地间两个漆黑的墨点。

柳岷析若有所思地和崔祐齐说,“他挺喜欢life的。”

旁边的孙施尤顿住脚步。

“还有peter。”

郑志勋意识到什么一样竖起了耳朵。

“哎呀,哥你真的在意这些吗?”

柳岷析啧了一声,“我怎么可能在意。”

 

郑志勋忽然拉住了孙施尤的手臂,两个人再次躲进了转角的阴影里。

孙施尤一脸不解地看着郑志勋,郑志勋非常急切,以至于都没办法回到房间,而是就地凑到孙施尤的耳边,用气声说:“我觉得李民衡是哈迪斯。”

 

楼下,崔祐齐一脸不解地看着柳岷析望向转角的地方,他悄悄问:“是有什么不对吗?”

柳岷析摇摇头,做口型:“我的陷阱抓到猎物了。”

崔祐齐哦了一声,把话题再不着痕迹地回归到客厅背景墙上挂的那副油画上。

“不过我之前看过古希腊神话,我还和朋友探讨过宙斯,宙斯成为神王的过程其实是新的神和旧的神之间的斗争。我看了之后非常惊讶,那张宙斯神牌会有什么作用呢?”

“难不成也是可以让人把旧的神杀死让他自己成为新的神吗?”

柳岷析说:“也有这个可能吧?可是成为神有什么好处呢?感觉奥林匹斯山上的神仙都并不快乐。”

“或许他们并不是为快乐而活着?而是为了维护世界的秩序?或者肩负了责任所以要活着?”

柳岷析长叹一声,“那他们的人生该多无趣啊。”

崔祐齐又说,“可是神们拥有着那么多厉害的神力,还有武器,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

“是吗?”李相赫出现在两人身后,他抬头看了一眼两人正在讨论的画,“这幅画倒是很漂亮。”

“我倒觉得作为神大概也并不快乐。”

柳岷析用手肘撞了崔祐齐一下,崔祐齐瘪起嘴用脚踢哥哥的小腿肚子。

李相赫微笑着把两个人的小动作收进眼底,但是他想到如今的氛围,出于什么原因的笑容都和暴雪山庄充满着阴影的压抑格格不入,于是他瞬息之间就收起了自己的表情。

只是免不了赞赏地看着柳岷析,“岷析为什么觉得成为神不快乐呢?”

 

因为…柳岷析想到那张藏到自己卫生间的神牌。

“因为他们在成为神的那一刻也落入了命运里,他们被赋予责任,赋予权力,但这一切都是成为神的代价不是吗?因为行走在命运之河里而被迫做出的牺牲。因此怎么会是快乐的呢?”

李相赫觉得自己紧密缠绕着自己心脏的弦,有一根忽然松开,断裂,心脏微弱地鼓动了一下。

“是啊,只要你成为神的那个瞬间,很多时候开始你就被迫要握着一些你不愿拥有的强大权力,你无意间的行为可能就会给某些人带去致命的伤害。作为万人信仰的神,你不能露出你的脆弱,因为你那个时候你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是万千注视着你的信徒的化身,你的脆弱会成千上万倍的放大成为他们的脆弱,而你的强大同时也会成千上万倍地成为他们的强大。”

李相赫看着青涩的柳岷析,忽然觉得于心不忍。

“成为神的那一刻你就失去了你自己。”

 

他又问:“你信基督教吗?”

柳岷析摇摇头。

“那李民衡家好像信,你可以去问问他,基督教里有一句流传甚广的信语叫神爱世人。‘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止灭亡,反得永生’。”

他的眼神明明是在看着柳岷析,却好像透过柳岷析眼里的自己跨过了无数的时光裂痕。

“岷析,可是成为神的那一刻你为了所有人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谁都不爱。”

 

李相赫的记忆呼啸回到更遥远的过去,在鸟巢所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的那一年,他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如果时间倒流回2017年,不,李相赫想,如果时间停止在2017年。

 

而楼梯转角处的郑志勋和孙施尤却神色各异。

“你说你又收到了牌解?按照里头的话来讲指向了李民衡是哈迪斯?”

“是,但是现在不好把信给你看,而且我觉得这里头还有问题。我判断李民衡是哈迪斯,除了收到的信,还有刚刚柳岷析讲的话。我一直是觉得,我们抽到的神牌很有可能不是完全随机的。”

“你不觉得我们手上的神牌,就像是我们一部分的投射,这一部分可能是我们的本身性格,也有可能是我们的欲望。总之多多少少和本人有点联系,我收到的新的那封信…该死,我没有带出来,主要说了制伏哈迪斯的方法。”

“哈迪斯看中了自己的妻子,因此他的黑马在冥后采集水仙花的的时候破开大地,他强行将珀耳塞福涅抱上马车,带着妻子归入冥府。信上说,要制伏哈迪斯最重要的方法就是制伏他的妻子。”

“而在我们这剩下的几个人里,还有谁能是恋人?”

孙施尤神色凝重:“柳岷析和李民衡。”

 

他在回答出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联系到他们曾经怀疑过的李民衡的古怪的行为举止,郑志勋一边回忆一边把逻辑链补齐,“李民衡在第一天晚上的异状是他抽到了哈迪斯的牌,但如果光光是抽到哈迪斯的牌而不知道具体内容,他也不应该如此惊慌,我想,或许,他是我们之中提前拿到属于自己的牌解的人。”

“那些我们看上去一模一样的信封,会不会他拿到了不一样的呢?”

“你还记得那一晚的状况吗?”

孙施尤努力回忆道:“我只记得信封冲出来的时候,他们是站在餐厅那边的。一共是faker,zeus和gumayusi三个人。”

郑志勋点点头补充道:“之前旺乎哥来找我说过,他告诉了我一个细节。拆开信封的时候,faker和zeus是看的同一封信。”

孙施尤的瞳孔骤然扩张,“也就是说!”

郑志勋把手放在自己的唇上,“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人知道李民衡当天晚上独自看的那封信到底是什么。”

“可是这仅仅是猜测,我们没有一定是他的证据。而且这和柳岷析刚刚说的话有什么关系?”

“在后面的话里有提到,珀耳塞福涅惩罚了一位水泽仙女,因为那曾是哈迪斯爱恋过的水泽仙女,愤怒的珀耳塞福涅将其变成了薄荷。”

“不过当时信里的这段故事的作用其实是用来证明珀耳塞福涅已经爱上了哈迪斯,两个人的感情是牢固且坚不可摧的,即使曾经有过龃龉,但是作为冥王和冥后,一起执掌着偌大的冥界,他们为了利益也不会放弃对方。”

“所以要限制哈迪斯一定要从珀耳塞福涅下手。”

郑志勋眼神犹如跳动的急不可耐的火苗,“抓住珀耳塞福涅,或许就可以阻止接下来的死亡。”

“我们就能活下去。”

但孙施尤的眼神却暗了暗,真的是这样吗?如果哈迪斯真的是李民衡的话,那昨天杀掉朴载赫的人……还会是李民衡吗?他第二天明明是和柳岷析一起出来了,那么美丽的珀耳塞福涅真的包庇了哈迪斯的一切吗?

他不由得站在感情的角度上思考,柳岷析真的会包庇李民衡吗?

即使珀耳塞福涅真的爱上了哈迪斯,那如今的柳岷析真的爱上了李民衡吗?

他不由得笑了出来,这所谓的爱情,把所有人在这个血腥游戏里耍的团团转。

 

晚上的时候崔祐齐又赖在柳岷析身边,李民衡赶都赶不走这头小崽子。

他缠着柳岷析说,“哥上午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呢,你今天还要不要听?”

“除了草莓牛奶,还有什么?”

崔祐齐掰着手指头算,“还有魄罗,还有我们俩一起替补的时候……”

“好了好了。”李民衡赶他,“天色不早你赶快回去找相赫哥,等等迟了相赫哥睡着了你再把他叫醒就完了。”

崔祐齐瞪着眼:“你干嘛缠着岷析哥,你怎么不回到你房间去睡觉?”

“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

“你的故事说了多少遍了还要说?明天不能说?”

崔祐齐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倒在地上:“好吧好吧我走就是了!”

他睁开一只眼看着柳岷析,“你如果缺了画画的纸张的话,就去我床头柜里拿,那里头有很多的本子,你随便用。”

柳岷析摸了摸他的脸颊,“祐齐,你在相赫哥身边什么都不用担心,别怕。”

崔祐齐好久才笑了一下,“哥,要本子记得去拿。”

 

崔祐齐没让柳岷析送自己,他冲柳岷析挥挥手,关好门就像自己在基地每一次离开柳岷析房间做的那样。他没有去敲开李相赫的房间,而是哼着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心情很好,他先清点了他床头柜里的本子,一本没少,岷析哥来拿的时候肯定能拿到。然后再把自己的那张属于赫耳墨斯的神牌也一起加进去,不过这张神牌现在也没有作用了,他要告诉岷析哥的,岷析哥明天都会知道的。

他去浴缸里放热水,他愉悦的歌声一直萦绕在房间,他拿着一本之前就准备好了的空白的本子去了浴室,换上了那套他从文炫竣的房间搜刮来的属于文炫竣的队服,浴室里蒸腾起雾气,他兴奋地扑腾进了浴缸里。

他从本子里撕下一张纸,笨拙地在空中叠起一只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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