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热恋

暴雪山庄2

2.他像他最喜爱的英雄一样死去了。


崔祐齐在哭到最后直接没有眼泪可流了之后总算是疲倦到极致睡了过去,柳岷析精疲力竭地塌下肩膀来。

“炫竣他……”

柳岷析抬起头,李民衡的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

自从他过来就直接接过李民衡的手来控制住几乎要疯掉的崔祐齐,崔祐齐尖叫着,眼泪像是喷涌的泉水一样从脸上漫下来,柳岷析勉强抓住他的手把他按在自己怀里,他对着这个速来就亲近的哥哥又是咬又是推,柳岷析根本压制不住他,李民衡本来在另一头帮忙也不得不回来帮忙,崔祐齐尖叫着,又疯狂地想要窜去文炫竣的房间,最后一点力气都没有地被按在柳岷析的怀里,他泪流满面地抬起头来看着柳岷析,他第一次这样哭道:“文炫竣……救救他……”

 

李民衡走过来握住了柳岷析的手,他的手是热的,滚烫的,握住柳岷析就像一团火裹住了一捧雪。

柳岷析觉得自己有一万句话想说,有一万只蝴蝶在他的胸腔里振翅欲飞,到最后全部变成粘粘乎乎的一团肮脏的组织卡在他的喉咙里。他僵硬地挺着背,李民衡沉默地陪在他的身边。

柳岷析的脑子里浮现出很多混乱的场景,昨晚在车上时文炫竣还在说拍完宣传片回去就和自己崔祐齐去吃葱鸡,然后记忆的海浪扑面而来,浑浑噩噩里又看到他和文炫竣在小小的直播室里吹泡泡,再朦胧地飘的远一些,他上不了场自己一个人坐在练习室打rank,柳岷析每次看到他鼓起的肩胛都会微不可查地叹一口气。

文炫竣,死了?

他觉得自己的脊椎已经支撑不住将将要倒塌的身体了,他混乱地想着,这或许是一个梦吧,或许自己还在宿舍的卧室里,虽然文炫竣老是不穿睡衣,但是我再也不会说他是个暴露狂了。

 

所有人再一次端坐在餐桌上,大家努力地装作表情平静的样子,但是视线只要触及到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的崔祐齐,和他身边那个显眼的空位的时候,没有人可以逃脱共同的罪孽鞭打。

“最后一次看到文炫竣是柳岷析早上开门叫他,但是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是我们发现的那个…”李相赫停顿了一下,“状态”两个字从他嘴里磕磕绊绊地冲了出来。

“炫竣是我们俱乐部的选手,这次的意外,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

“或许不是……”崔玄準想说或许不是意外,而是暴雪山庄的那封神秘信件所说的哈迪斯收割灵魂,但是韩旺乎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又把话吞了回去。

李相赫强撑着精神,“你们都先说一下大家昨晚从上楼之后到今早都做了什么。先从民衡开始吧。”

李民衡:“我上楼之后就整理了一下我的屋子,然后就去洗漱了,差不多九点半的时候我就躺在床上看我手机里缓存的电视剧,大概是十二点左右睡的。”

崔玄準:“我也差不多,我上楼之后先去洗漱了一下,让后去找郑志勋一起玩了一下乐高,这是这个别墅里自己就有的,在郑志勋那间房子的收纳箱里有很多,我们就一人挑了一个拼,差不多十点四十五我就回自己房间,大概是十二点左右睡着的。”

韩旺乎:“我上楼之后去志勋房间也拿了一盒乐高,然后回自己的房间拼了,但是我拼着觉得有点累,很早就洗了澡躺到床上看小说了,具体时间我也记不清楚,看到后面眼睛都酸了,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朴载赫:“我一上楼……”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吞吐了起来,“我一上楼就睡了。”

他赶紧拍了拍孙施尤,示意他赶紧说,孙施尤倒是大大方方地说:“我一上楼就去载赫房间和他在一起,我们俩一块儿玩了一会,后来洗了个澡,大概是十二点睡了。”

本来还一脸凝重严肃的大家突然就因为如此直白的解说变得微妙起来,李民衡赶紧嗯嗯两声接过去,柳岷析开口:“我昨晚也是十一点就睡了,我有点怕这种声音,所以一直躲在被子里,什么都没听见。”

大家的目光又转向了李相赫,李相赫说:“我十点半就睡了,最近作息不是很规律,早早的就困了,所以就提早睡了。”

“那么这么说谁都没有嫌疑咯?”

“看起来有人撒谎。”郑志勋开口。

房间的气温渐渐低了下来,大家都相互审视着对方,谁都不愿意再多说一句。

 

“我……我好像听见了,像是相赫哥那边的声音。”崔玄準像是一株墙缝里的小草偷偷钻了出来。

朴载赫低着头,想了想,还是挣脱了孙施尤扯着他的手,他说:“昨晚十一点多吧,我也听到了有人开门关门的声音,还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一个人!

“你确定是一个人?”

朴载赫:“这……我们两队离得那么远,我不能确定一定是不是只有一个人。”

“doran呢?”

崔玄準小声地说:“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是我的房间离你们那边还算是近,载赫哥那间房靠花园,我靠楼梯,我记得相赫哥的房间也是靠楼梯,在我那间房里听起来声音好像更近一点,所以…所以我就猜测大概是相赫哥那边开的门。”

“时间?”

“大概是十一点的时候。”

“和相赫哥住在对门的是gumayusi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李民衡摇头:“我戴着耳机在看视频,什么也没听到。”

GEN队员的目光一致地投向了坐在最上座的李相赫。

没有一个人说话。李相赫忽然觉得这场厮杀有些好笑。

他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那个唯一的仲裁,但又在一瞬间变成了所有人集火的对象。

李相赫:“不是我做的。”

“相赫哥,我们知道你人品信得过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你说谎又是为什么呢?难道Oner的性命会比你保全你的秘密更重要吗?”

李相赫本来张开的手缓缓屈成一个拳头,他闭起眼,像是一尊石像一样选择了拒绝回答。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弟弟,另一个他不能不保全。

“难道你是在包庇谁?还是说你知道了什么?”韩旺乎穷追不舍。

“韩旺乎先生!”

韩旺乎目光沉沉,他看向出言阻断的李民衡,“难道你也参与其中?真是有趣,死的是你们T1的队员,唯一和线索有关的李相赫却不肯开口,你也帮他阻拦,怎么,他是主谋你是帮凶?”

“你……!”

“不要和前辈顶嘴。”李相赫使了个眼色给柳岷析,柳岷析在桌下抓住了李民衡的手。

“除了崔玄準的和朴载赫的推测,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声音的来源一定是我不是吗?”

李相赫慢慢地说,“崔玄準,那你告诉我,既然你怀疑是我,那么如果我要去谋害文炫竣,我必然也需要打开他的门,我没有钥匙,进去的方式除了破门而入就只剩下敲门,那我敲门声或者和文炫竣的交谈声,你有没有听见?而且,我和文炫竣住在同一侧,从我房间走到他房间也需要时间,你只听到了一声门声,还是两声?门声之间是否有间隔?你到底听到了多少次门声?”

“这……”崔玄準无措地看了一眼韩旺乎,“我并不是说要故意给前辈泼脏水,我只是说听到了这个声音,想要帮忙早点找到犯人,我不想,不想看到再有人……”

“所以你就直接随意猜测是相赫哥咯?”李民衡死死地盯着崔玄準。

崔玄準被李民衡吓了一跳,“没有……我没有随便猜测,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好像听到了四声?还是三声?门声,第一声很清晰,中间隔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才响起了第二声……”

“很长一段时间是多久?”李民衡问。

“大概……大概是五六分钟?三四分钟?”

“然后……然后,我就听到了第二声……”

“除了开门关门的声音你没有听到其他任何的声音?”

“我……”崔玄準像是被吓坏了一样,他呆呆地结巴了好一会,眼皮一垂,“好像是有交谈,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上述证据没办法确认是相赫哥。”

“但是我听到了。”朴载赫深吸一口气,“我听到了相赫哥说的,只不过大概的话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他是叫别人开门他有话要说这样的。”

其他人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李相赫。

“你真的出了门,并且找到了某个人要和他聊聊对吗?”韩旺乎描述,“你为什么要撒谎?”

李民衡觉得柳岷析握住自己的手动了一动,他疑惑地看向柳岷析。

对面的郑志勋也注意到这小小的异动,他用脚尖碰了碰坐在他身边的孙施尤。

 

不知何时,韩旺乎接管了桌面上的话语权,他不断提问:“如果理由合理正当,你为什么要隐瞒?”

“我们没办法判断准确的死亡时间,所以只能这么打捞线索,谁在作案时间出了门,谁就有嫌疑。李相赫,不要你自己明知故犯。”

“你十一点是否出了门?出了门之后见了谁?”

 

“我。”

李民衡骤然抓紧了柳岷析的手掌心,郑志勋微微侧过脑袋,露出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

“岷析?”

韩旺乎疑惑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李相赫十一点出门,找到的人是你?”

崔玄準猛的抬起头来,他如释重负地看着柳岷析。

 

“是我。”柳岷析看了一眼李相赫,道,“大概十一点到凌晨两点,我都和相赫哥在一起。如果你硬要证明的话,我昨晚不小心拔掉了相赫哥地毯上的一撮毛,你们现在去检查,应该还能看到缺口,并且我和他聊天的时候有一起吃了两包他带来的手指饼干,垃圾桶里应该还有痕迹。”

于是韩旺乎示意孙施尤和郑志勋去检查一下,李民衡也站起来说不放心他也跟去。

韩旺乎同意了。

他继续审问柳岷析:“那你们那个时候在干些什么?”

柳岷析脸上突然浮现出很不合时宜的尴尬羞涩的表情。

他舔了舔嘴唇,像是鼓足勇气一样说,我和相赫哥在聊李民衡。

众人的表情怪异了起来。

 

根据柳岷析的叙述,把时间倒流到昨晚的十一点。

柳岷析挣扎了很久,终于打开了门。

面前是神色如常的李相赫,他的睫毛好像沾了水一样沉沉地垂着。

“相赫哥?”柳岷析尝试着叫他,他突然抬起眼睛,问:“你和李民衡怎么了?”

“我和李民衡?”柳岷析一愣。

“你们俩看起来很奇怪不是吗?今天晚上的时候。”李相赫淡淡地说,“不过如果现在还不想睡的话,去我房间聊聊?”

“我之前带了一点小零食来,感觉你会很喜欢这种手指饼干。”

柳岷析便乖乖地跟着李相赫去了他的房间。

 

“你们来的路上吵架了?”

柳岷析低着头玩地板上的毛毯,“我们没吵架。”

“没吵架你和他在餐桌上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这么严重,我当时就是想气他一下。”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那么,”柳岷析斟酌了一下用词,“那么冲。我本来只是想冷他一下,谁叫他前段时间黏我黏的太近,还一直……插手我的生活。”

他以为李民衡最多瞪自己一眼然后回来的时候说两句,但是没想到他的语气那么严厉。

“我不喜欢他这么插手我的生活,好像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他偷偷看一眼不动如山的李相赫,嘴角向下一瘪,狠狠揪了一把地毯的毛,闷闷地说:“我承认那个时候我有点上头,就像气他一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相赫叹了口气:“你啊……李民衡管着你也没错。”

柳岷析揪了那撮毛回来,放在手心捏来捏去。

 

他不想承认这么冲动幼稚的人是自己,也不想承认这个问题的答案是yes,

李相赫知道柳岷析现在在别扭什么,他哼笑了一下,过了很久又说:“为什么不喜欢李民衡粘着你?”

“很别扭。”

“有什么别扭的?你不是天天和文炫竣崔祐齐粘在一起。”

“那不一样。”

李相赫说:“其实你要不别扭也很简单,你看,你是分针,李民衡是秒针,一直都是他追着你一圈圈的跑,你只需要停下来等一等他,等他能稳稳站在你身后,就不会追赶着要粘着你了。”

柳岷析抬头去看,当时的时间已经走到了十一点半,分针正稳稳地停在最下面。

“可是一旦我自己停下来了,我的时间不也就停下来了吗?”

李相赫思维凝滞了一瞬,他复杂地问,难道这样不好吗?

 

然后他们一直在聊,柳岷析第一次知道队内这个庄严的传奇人物也有如此健谈的时刻,他确实是睿智的,他和缓地和柳岷析交流着,帮他解决现在面临的问题,临走他送柳岷析到门口,李相赫又恢复了那张没有太多表情的面孔。

“都两点了,早点睡吧。”

柳岷析乖巧地点头,和他道了一声晚安,那个时候的别墅很安静,除了他们俩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柳岷析说完,眼睛明亮地注视着韩旺乎。

“说完了?”

“说完了。”

韩旺乎点点头,柳岷析如今脸上的些许红晕消散,他此刻语气平静地像是顶着一碗水。

“相赫哥之前不想说,是因为这不仅是他和我的事情,还牵扯到了李民衡。”

柳岷析把他鬓角落下来的卷卷的碎发别到耳后,看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我不是很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李民衡现在的关系,所以我离开前有拜托相赫哥保密这件事情,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

“但是看到相赫哥因为我要被怀疑是凶手,我想不能因为我个人的私心而让相赫哥背锅,所以我想着还是说出来算了。反正……”

柳岷析笑眯眯地看着朴载赫,“反正也不止一对情侣是吧。”

韩旺乎咳嗽着转移话题:“既然你已经把所有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等他们检查完证据下来,要是真的如你所说,那李相赫自然是没有嫌疑的。”

说着,刚刚检查的三个人也下来了,郑志勋走在最前面,他对着韩旺乎点了点头,韩旺乎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下次希望不要再有这样的误会了,就算有些隐私不方便说,也不要再撒谎了。”

柳岷析乖巧地说知道了。

郑志勋却看见他在低下头在视线被地板完全充斥之前,飞速地看了一眼李相赫。

李相赫捕捉到了他的眼神,闭了闭眼。

 

这场会议最后也没有决出一个所以然,大家只好先散会,柳岷析和李民衡带着崔祐齐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李相赫从别墅的药箱里找到了一些安眠药,柳岷析掰了一小半强迫着崔祐齐吃了,崔祐齐需要一点睡眠,自从上一次他从睡眠中哭着惊醒之后,他再也没有合过眼。他固执地不说话,瞪着眼睛,就算柳岷析和李民衡要喂他药也梗着脖子不张口。

好歹是把药片塞了进去,囫囵灌了一杯水,崔祐齐没过多久就有了些迷糊的样子,柳岷析和李民衡等他睡熟了,把门关好再离开。

 

郑志勋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他盘坐在床上,韩旺乎刚刚在楼下和他复述了柳岷析的描述,他听完觉得怪异,柳岷析的逻辑是百分之百没问题的,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他那种不爱暴露隐私的性格,因此他和李相赫深夜谈论李民衡的事,他是绝对不愿意让大家知道的。

从李相赫撒谎到柳岷析给出理由,一切的逻辑十分严密。

“但是我觉得还是哪里不对。”他对韩旺乎说,“你怎么看?”

韩旺乎摇了摇头,“岷析看起来不像是会撒谎的孩子,而且,我不觉得他有必要为李相赫圆谎。”

“如果上面做的是金赫奎,我可能还相信一点。”

郑志勋面色一顿,“我要去细想一下,这段话很奇怪,但是我一时半会不懂奇怪的点在哪里。”

但韩旺乎的思维却好像不知道游到了哪里,他看着暴雪肆虐的窗,感叹道:“岷析后来真的长大很多啊……”

 

郑志勋上楼后就翻出了他第一夜抽到的那张牌,安静地看着手里那张靛蓝色的金属卡牌,他的卡牌上画着一张头戴王冠,手执宝剑的女神。

“雅典娜……”郑志勋说,我抽到这张牌有什么意义呢?

命运的齿轮好像真的在暴雪山庄转了起来,无论他们十个人如何想抵抗,都无法阻拦他的钢铁身躯把他们碾碎。

昨晚是不是真的是如信封里所说是献祭灵魂的开始,既然每一晚要献祭一个灵魂的忠告会是真实的,那么这张需要自己谨慎保管的牌,要所有人都小心的这个代表着智慧的女神雅典娜,又代表着什么意思呢?

郑志勋思维飘忽着,他在想其他人或许会拿到什么样的牌?孙施尤会不会拿到爱神?或者他是波塞冬?朴载赫适合拿神王牌,其他多的神郑志勋也记不到,他在自己住宿的房间翻找起来,希望能找到一些相关的书籍。

    

 

崔祐齐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想到他看到文炫竣的样子。

文炫竣和他相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十八年生命里,像是一次涌起的海浪般的存在。小的时候总听年长的孩子鼓吹青春之美,看他们把校服绑在腰间,偷偷翻过学校的围栏,迎着下午的落日大展双臂。

那是一个仿佛碰一碰就能尝到甜蜜的时光。

但是崔祐齐的青春——崔祐齐甚至没有感觉到他的青春的来临。

他小的时候爱玩游戏,成天闷在四四方方的那块屏幕前。他没有想过未来有一天要成为职业选手,他只是在打每一把游戏,逃每一次课的时候,故作老成的点点头感叹大概这就是自由的青春之味。

然后他的人生就像是漂在岁月之河里的小船,缓慢地从家漂进了T1,漂着漂着他抬头看见了另外的白色的小船。

文炫竣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挤进了他人生的那条河流,或者说,从岁月开始流动的那天就注定两个人要相交。

虽然两个人的年龄不一样,但是来到了全是孩子的青训队好像都没有什么分别。他和卢泰允,文炫竣总是在一块玩,他找卢泰允打一对一,找文炫竣一起下训的时候去街角买炒年糕,和卢泰允闹矛盾了就跑去文炫竣旁边求他帮忙说好话,他会抱怨文炫竣每天总是废话满满,虽然他自己也是话痨一个,两个人互相吵架,从宿舍吵到练习室,卢泰允最后说一句开始训练他们才互相瞪对方一眼扭过头去。

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卢泰允离开了T1,崔祐齐在被选择的瞬间不敢转头去看那个总是对着他笑的腼腆的哥哥。

他逃去了楼下转角的便利店,站在卖卢泰允喜欢喝的草莓牛奶的冰柜前挪不动脚。

首尔春天飘着小小的樱花花瓣,崔祐齐想要拿一杯草莓牛奶去送给卢泰允。

他在冰柜面前站了很久很久,久到文炫竣觉得不对劲出来找他,文炫竣就隔着便利店的大门,沉默地注视着崔祐齐。

 

他拉着崔祐齐的手带他回T1,崔祐齐茫然地看着他,忽然说了一句。

哥的头发上飘了花瓣。

文炫竣说,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个?

那应该什么时候在乎呢?

他的人生已经失去了一只白色的小船,他在命运的推动下永远地失去了那个最好的对手,最好的朋友,他本就孤独的青春里只剩下了一只小船陪他在春日的河水里晃啊晃。

 

他帮文炫竣摘掉那片花瓣,忽然站住脚步说我觉得我还是要买那袋草莓牛奶。

文炫竣一把拉住他,别买了,卢泰允早去GEN了。

崔祐齐的眼睛眨啊眨,他抓住文炫竣的衣袖问,那你喝不喝?

 

他无法再次回到那个春天,就像他和卢泰允之间的沟壑也无法用一杯草莓牛奶填满,崔祐齐第一次感受到了成长的味道,和成长宛若并蒂莲一般生长的名为失去的东西。

但是他抓住了另一个人的手,他以为这一次可以风帆与共。

 

只是他从未想过,分离来的这么早,在他们还未曾共同在LCK的历史上刻下两人的名字的时候,他就失去了文炫竣。

他推开门的时候喊文炫竣起来,就算是有起床气的文炫竣愤怒地扔一个枕头过来都可以,但是他背对着自己,什么都没有说。

崔祐齐去掰他的肩膀,风雪狠狠撞击着玻璃窗。

再次看到文炫竣的瞬间他搭建好的整个精神世界齐齐碎裂,他尖叫出声,记忆像是个导火索把一切炸的稀烂,他记不清自己是在怎样的恐惧挣扎之下被李民衡拖走的,他只记得他在不受控制的尖叫,世界是混沌而模糊的,像被抽掉了好几帧一般卡顿着,卡顿着,唯有他的痛苦和最初一样尖锐。

 

崔祐齐站在文炫竣的房间里,这个房间现在空无一人。

他没有开灯,就这么安静地站在文炫竣的房间里。

 

他看到文炫竣的第一眼,是他冲自己很倨傲地抬起下巴说小鬼,你是打哪个位置的?

“我叫文炫竣,我玩的最好的英雄是盲僧。”

 

长夜里崔祐齐像是一个幽灵,无声地走进文炫竣的床。

他看到文炫竣的最后一眼,是他整张脸糊满了可怖的鲜血,空荡荡的眼眶里肉白的黏腻组织混着暗红的血。

 

他像他最喜爱的英雄一样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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