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山庄3
3.“崔玄準呢？”
崔玄準散会之后没有那么快地回到自己地房间，他去找了韩旺乎。
他小心翼翼地带上门，看到他的瞬间韩旺乎把他的牌塞进了口袋里。
“旺乎哥……”崔玄準站在门口喊他。
“怎么了？为什么不进来？”
韩旺乎帮他拉开一个凳子，崔玄準别扭地坐下。他眼神有点躲闪，像是一只正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团成一个球的刺猬。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崔玄準的胸膛起伏着，他的肩膀重重一沉，他从袖口里掏出那张属于他的神牌。
正面朝上，放在了他和韩旺乎围坐的那个小茶几上。
那是一张画着一个英俊健美的男人的卡片，驾着辉煌灿烂的马车，身后的太阳用繁复的金线勾勒出形状，四角菱形的金块按照某种美妙和谐的规律地嵌在周围。
“你抽到的是阿波罗？”
崔玄準点点头，“他看起来是一个，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但是我不认识他是谁，大概是太阳神之类的，但是我觉得很不妙，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掌握到了我的手里……”
“还有谁知道？”韩旺乎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
“只有我一个。”崔玄準被韩旺乎的语气吓到了，他瞬间变得更加紧张，“怎…怎么了吗？”
韩旺乎勉强冲他笑了笑，“不是都说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牌吗，保护好自己的神牌自然是有用的。”
但是崔玄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起来，他本来也不是因为自己的牌而来的。
他咬着自己已经干裂起皮的嘴唇，说道：“我很害怕，旺乎哥……我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我拿着这个牌到底有什么作用，但是，但是我觉得我好像已经很危险了。”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崔玄準的声线更加颤抖了：“我……我今天跟着载赫哥一起说了我听到的……”
“我是不是不应该说？我好害怕，我感觉我做的是不对的……我其实说完就后悔了，所以我…所以我也不敢把所有的都说出来”
“但是我真的只是想要帮助大家早点找到凶手，我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我好害怕因为我说了这些话，下一个被杀掉的就是我了，我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韩旺乎觉得喉头干涩，面对着手足无措的弟弟，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
崔玄準说完之后就低着头，他好像在哭，又好像没有。
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来，那张脸分明是笑着的，但韩旺乎觉得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苦涩的笑容。
“要是能知道一切就好了。”崔玄準说，“那我提早知道我的结局或许就不会这么担心和不安了吧？”
韩旺乎看着这个弟弟，他忍不住说道：“玄準，知道太多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崔玄準咧开嘴，“谁知道呢，或许哥不在乎，但我却不想一直被恐惧折磨着。”
“不会的。”韩旺乎站起来，“很快就会变好的。”
崔玄準走上前，伸出两只手抱了抱他，说，哥我和你说了就好了，我现在不会害怕了。
他收起自己的牌，转身往门的方向走去，他薄薄的身体好像根本撑不起他这件外套，似乎韩旺乎伸手拉住他就能像是折断一个纸片一样折断他。
他忍不住伸出了手，但是他却没有出声挽留崔玄準，他目送着崔玄準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韩旺乎把他藏在口袋里的牌摸出来，骑着独角兽神女正拉弓对准着林间的一只小鹿，女神的秀发宛若长云铺展在银河之上，新月藏在朦胧薄雾里。阿尔忒弥斯衣裙上装饰着无数花叶的纹案，由金属勾勒出的美好轮廓添了几分冷意。怎么能在小小的一方卡片里做出如此数量庞大且细腻的图案来呢，而最精妙的地方是，牌面上的阿尔忒弥斯佩戴着镂空的月凤尾蝶，还有一条是满月中空除了新月的形状的组合月亮。项链是单独雕刻的，像是子母链一般，韩旺乎伸手就可以挑起，他细细地看去，发现原来挂着链子的是小小的圆环，嵌在牌面之上。每条链子连着一个小圆环。
不过韩旺乎的手摩挲着牌面，只有针尖大小的珠串贴着他的皮肤，他摸到靠近圆环的位置，刚准备松手，却突然变了脸色。
“旺乎哥？”朴载赫在外面叫他，“我在我房间找到了一个影碟，好像能放电影，你要不要过来看？”
“什么影碟？”
郑志勋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请回答一九八八，看不看？”
韩旺乎的神情并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是更加凝重了。他把自己的神卡塞进他的床缝里，打开了门。
外头朴载赫和孙施尤也都在，郑志勋向关着的崔玄準房门扬了扬下巴，“哥要不要来叫一下他？他房间好像没开灯，不知道是不是睡了。”
韩旺乎想到刚才崔玄準离开时失魂落魄的样子，忽然心一软道：“估计在睡，灯都没开，要不然就我们四个看吧。”
孙施尤说：“也行，我们四个一起看也够热闹了，玄準睡了就让他先睡吧。”
他们四个一起去了孙施尤的房间，孙施尤关上门，不慌不忙地找出碟片，放在他们找到的投影机里，他把声音调到最大，叽叽喳喳的碟片声音一传出来，孙施尤和朴载赫显然就松了一口气。
众人围坐在地上，孙施尤用气声说：“人都齐了，那么我们开始吧。”
孙施尤说：“我们里应该没有凶手吧？”
韩旺乎看着众人，朴载赫毫无防备之心，他的手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碰着孙施尤的背。郑志勋低着头，好像根本没听到这句话一样，脸上也没有特殊的表情，也丝毫不为孙施尤开门见山的一句话感到惊讶。
果然是曾经的队友啊，韩旺乎心里冷笑了一声，抬头就看到孙施尤捏着一种试探的神色看着他。
原来问的是我。
韩旺乎摊手，“反正我不是。”
孙施尤：“现在对我们而言很重要，凶手在T1，我们必须联合起来。”
韩旺乎心里一动，“你怎么知道？”
孙施尤笑了一下：“刚刚不知道，我现在知道了。”
“你不是凶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刚刚确定的，对此你不知道这件事。”
那是一个和他们第一晚看到的信封如出一辙的信封，但是一拆开，韩旺乎就知道这不是之前的那个信封，里头的信纸不是之前的纸浆本身的白色，而是一种像是稀释后的，淡淡的血粉色。
韩旺乎展开一看。
“没有人可以抵挡厄洛斯的爱情箭，在星辉熠熠的夜晚厄洛斯把相爱的箭矢射进眷侣的心脏，那一刻他们将坠入汹涌的爱河，爱火将燃烧理智，除了不朽的神灵，谁都无法穷尽里头的秘密。”
“谁是厄洛斯？”
郑志勋说：“他有个更习以为常的名字，小爱神丘比特。”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韩旺乎笑容淡淡的。
“这不是重点。”郑志勋撇开眼神，“重点是你去看这封信里的内容。”
“这一定是一个来自于‘神’的提示。”
韩旺乎慢慢念道：“把相爱的箭矢射进眷侣的心脏，那一刻他们将坠入汹涌的爱河。”
郑志勋期待地看着他。
“你觉得这代表着什么？”
“眷侣……”
“条件。”韩旺乎抬头，“这是厄洛斯这张神卡应用之前的条件提示，意味着这张卡要想要运用得要有两个人，还得是相爱的两个人。”
“bingo。”郑志勋打了个响指，“下一句，除了不朽的神灵，谁都无法穷尽里头的秘密，则是方法。”
“要运用这张卡牌，必须向哪个‘不朽的神灵’发问。毕竟只有他能够穷尽爱情里的秘密。”
“我觉得这至少告诉我们每一张神牌都是有他的作用的，而且他的作用往往还和神牌的人物原本设定有密切的关系。”
“但是，韩旺乎突然打断，“还缺少一个细节。”
“向不朽神灵发问的内容范围。”
韩旺乎捏着那张纸，组织着语言，“你不觉得很不对劲吗，我们找到了条件，厄洛斯的箭需要射到两个相爱的人的身上，这个‘相爱的人’是真实意义上的相爱，还是只需要口头上说相爱即可？如果是口头意义上的相爱，厄洛斯这张牌倒像是一张联牌，他并非是正式神牌，而是一张延伸出来的副牌，他可以给某两个持有正神牌的人提供某种联系。”
他打量了一下郑志勋，突然问：“小子，你玩过狼人杀没？”
“狼人杀？”
韩旺乎轻轻啧了一声，说，“我在LPL打比赛的时候他们教过我玩狼人杀。有很多版本的狼人杀，其中有一个版本的狼人杀出现了丘比特，这个丘比特的作用就是把两个人捆版在一起，如果某天A被杀了，被和A相连的那个人也必须死。”
“但是又不对，如果仅仅是联牌的话，何必还要给出最后一句话呢？”韩旺乎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最后一句话明显是提示着收信人‘不朽的神灵知道些什么快点问他！”
“联牌……提问？”郑志勋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抓住了韩旺乎的手，急切地阐述起来“这张的牌的真实作用应该是，指定两个人进行联合，这两个人相当于直接坦诚相对了！因为只要持卡人向神灵询问与被联系人相关的问题，神灵就一定会给出真实答案！”
韩旺乎也想到了这个关窍，“那么你的意思是说，这相当于我们拥有了一个可以无限窥探对面阵营的机会？只要我们把小爱神的箭射向T1队伍中的某个人，那么他相当于对我们而言是透明的！”
“可是……”韩旺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起来。
一直在一边没有说话的孙施尤终于开口：“你想说，可是，为什么这张牌会送到我们手上对吗？”
郑志勋骤然看向了韩旺乎。
“如果这是一张连牌，那么他肯定不能成为主神牌，在座的四个人，都还有着各自隐藏的神牌吧？如果大家真的如之前所说什么都没有做的话，那么这张联牌为什么会到我们的手上？”“或者说，你们的手上？”
孙施尤向韩旺乎的方向倾了倾，“我知道为什么，但是现在这个理由并不方便公布，但请你相信，我，载赫，志勋，我们三个人的神牌，都是好神牌。神牌如果真的具有附加效果的话，个人神牌的保密到底有多重要就不需要我赘述了吧？旺乎你应该也很清楚。”
韩旺乎看了看孙施尤，又看了看朴载赫，像是他们最熟悉的那个韩旺乎一样温柔地笑：“当然啦，我只是想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我也收到我的牌解而已。我想知道这封重要信件的触发条件是什么。”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
“你们也不知道？”
孙施尤点头，郑志勋不着痕迹地接过话说：“这封信是第二天早晨我们发现的，大概是第一天晚上送来的。”
“随机？”
“很有可能。”
韩旺乎陷入了沉思。
郑志勋见状把他带过来的那本古希腊神话故事递给他，“这是我在我的房间找到的，里头有大部分古希腊主神相关的故事，或许你可以借此参考一下你的神牌会有什么附加效用。”
郑志勋看着韩旺乎接过那本厚重的书，翻到目录看了看，然后随手翻开中间的一个页数，他自然地凑过去看，讲的似乎是一个不出名的小宁芙的故事。
韩旺乎似乎没太大兴趣。他把书合了起来，谢道：“我会回去好好看的。”
郑志勋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只不过在持牌人收到这样一封解释自己牌面作用的信之前，只能去猜测自己的牌的作用了。你好好看看，或许……能救自己一命。”
韩旺乎沉默了，无论再怎么乐观，但是在昨晚的事情发生之后，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开始相信了最开始一晚的那些荒唐的言论。
“希望我们都能好好活着。”他说。
郑志勋说：“希望如此。”
韩旺乎看着郑志勋那张没有任何异常的脸，垂下睫毛，心里轻轻地冷笑了一声。
说完之后大家短暂地陷入了一种无话可说的冷场里，韩旺乎看了看墙上正在热播的一九八八和全程没说话全神贯注看着电视剧的朴载赫。
孙施尤闲闲地靠在他身边，但他双手却插在自己的口袋里。
朴载赫不断用手摸摸这里，摸摸那里，然后和孙施尤抱怨说：“我觉得我要感冒了，或者我要过敏了，我总觉得我鼻子痒痒的，像是有羽毛一直在鼻子前扫来扫去。”
孙施尤看看他，“估计是有点水土不服，你等等多喝点水。”
朴载赫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说道：“你看看我有没有发烧？”
孙施尤推开他的脑袋，“没发烧没发烧，你健壮的像头刚吃了一百斤肉的狼狗。”
朴载赫嗷地一声揉着自己的头，韩旺乎忽然发现他常年带在手指上的那个戒指不见了。
那是他和曹容仁的婚戒，韩旺乎记得很清楚。
他在GEN的第一年，朴载赫刚和曹容仁分开，他天天下了班狂躁地在宿舍里打越洋电话，韩旺乎每次路过被挂了电话失魂落魄的朴载赫，他都要拉着韩旺乎的手炫耀手上的婚戒，他兴致勃勃地把那么婚戒脱下来给他看，说，你看这里头还有这曹容仁的ID，他手上的那枚戒指刻了我的，我们俩很恩爱的。
他每次重要比赛之前在台下都要亲吻自己的那枚戒指，韩旺乎以为他一辈子大概都不会摘掉那枚戒指，但是现在，朴载赫的手上空荡荡。
孙施尤挺厉害的。
韩旺乎歪着头看他们队伍的辅助，他怎么做到让朴载赫心甘情愿地摘下那枚代表着冠军和爱的婚戒的呢？
朴载赫的手不断地骚扰着孙施尤，他清晰地看到了这人不老实的手钻进了孙施尤的衣底。
孙施尤的烦躁几乎是一闪而过，他捉住了朴载赫的手把他扔回去，然后皱着眉用自己的手给朴载赫摸着背。
哇哦，好像孙施尤也没有那么爱朴载赫啊。
韩旺乎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回去的时候他抱着厚厚的一本书回到了房间。他找到了自己的神牌阿尔忒弥斯的故事，但是他却无心去细看，他迫切地翻到了崔玄準的身份牌，关于阿波罗的故事很多，他顶着睡意看了很久才看完，但是好像看起来崔玄準的神牌很强大，阿波罗拥有着很优越的特质，想必神牌的属性应该也会很好。他想要站起来去告诉崔玄準，或者直接把这个书借给崔玄準，崔玄準走出门的样子像是来自阿波罗的箭精准地射进了他的心里，他被这个孩子孤独又逞强的背影刺伤了。
崔祐齐在文炫竣房间的一片黑暗里，安静地注视着远处缓缓合上的房门。他面无表情，攥紧了手里硌得生疼的东西，离开了文炫竣的房间。
柳岷析昨晚睡得很不好，他本来就是很敏感的类型，再加上最近累的不行，更是噩梦连连，他梦见外头雷电阵阵，他坐在在血泊里，好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不远处的那个人正握着一把刀子，缓缓向他走来。
他猛地惊醒，剧烈的喘息着。他惊魂不定的想要下床拿点水喝，却发现门缝正中央躺着一封似乎是平平无奇的信。
他的脚步像是生了根一样顿住了。
“岷析起了？”孙施尤下来的时候就看到柳岷析在饭厅吃东西。
“施尤哥。”
柳岷析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他机械地嚼着自己的早饭，仿佛刚刚烤好的吐司和水泥一样硬。
“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柳岷析可怜巴巴地看向他，孙施尤坐下，柳岷析就迅速地挪动位子，贴在了他的身旁。
“这么可怜啊，怎么了这是？”
他搂住柳岷析，“…吓到了？”
柳岷析闷闷地回答：“我昨晚做噩梦了……”
他整个人蜷缩在孙施尤的怀里，卷卷的头发靠在他的肩膀，毛绒绒的像只小动物。
“没事的啊，没事的。”孙施尤缓缓抚摸着他的背，就像每次他安慰暴躁的朴载赫一样，这种类似于给大型犬撸毛的手法据说能够提高安全感，让人觉得自己被保护着。
“马上就过去了，你看雪都快停了，马上制作组就能上来了，信号说不定也能恢复了。”
柳岷析吸了一下鼻子，乖乖地嗯了一声。
“我听到哥昨晚看电视剧了，我也想在我房间找点娱乐来着，但是我翻遍了房间，什么都没有。我那间是不是常年都没人住啊，所以什么东西都没有。”
“那有什么，等等你来我们这边拿点东西走，我们那个房间还有唱片机和室内的小高尔夫场呢。”
“我喜欢高尔夫！”柳岷析语气立刻活泼起来，“那我等等真的能去拿吗？”
“当然可以。”
孙施尤顿了顿，“我带着你去。”
柳岷析似乎真的因为这个开心了起来，他发出一些愉悦的哼哼声，孙施尤听了忍不住又说，“多大的人了还撒娇，你怎么和朴载赫一样？难道都是小狗吗？”
“载赫哥也是小狗？”
孙施尤笑，“是啊，我觉得他是金毛。”
“那哥觉得我是什么？”
“你？你像马尔济斯。”
柳岷析嗷呜一下，“我觉得我其实还挺像兔子的。”
“兔子？”
孙施尤幻想了一下柳岷析顶着两个小兔耳的样子，好想和他亮晶晶又可怜巴巴的眼神完美契合。
“确实挺像的。”
“这像什么动物哪有个准，我还见过人说自己像蛇来着的。”
“蛇？”
孙施尤用手指在桌面上抹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痕迹出来，慢慢地说，是啊，蛇。
一条会盘紧让你窒息的毒蛇。
说着又有人下来，大家来齐之后，朴载赫环顾之后忽然说：“崔玄準呢？”
崔祐齐缓缓抬头，他歪着头看着正在说话的朴载赫，和之前他印象里截然不同的朴载赫，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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