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热恋

暴雪山庄4

4.-旺乎,我有话想问问你-

饭厅里的人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所有人机械而僵硬地抬起了头。

李相赫放下手中的早餐,他起身,拉开的凳子像是哀鸣一般发出了凄惨的摩擦声。

“大家一起上去看看吧。”

 

所有人都停在崔玄準的门前,谁都不敢去触碰门把手。

朴载赫站在一侧,他有些出神,他恍惚地想到了昨天崔玄準小心翼翼的语调,自己心一狠地孤注一掷。或许孙施尤说的是对的,他不应该这么做。

他主动走到了最前面,郑志勋和李相赫看到他来了都很理解地让出一条路。

朴载赫:“既然我是GEN的队长,那就让我来开门吧。”

孙施尤在靠后的位置,缓缓闭上了眼睛。

真是一个,又蠢又犟的人。

 

朴载赫觉得手中的把手有千钧重,他知道打开了这扇门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打开这扇门,崔玄準在他们心中还可以以薛定谔的状态活着,只要不打开他们就永远不知道崔玄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他们所有人糯米纸一样的良心还能自我欺骗,苟延残喘下去。

但是他必须开,朴载赫觉得自己好像要哭了,他其实也不想,他其实也想躲到谁的怀里去哭一场,然后抬起头就有人笑着对他说一切都解决了。

可是GEN的队长朴载赫不可以哭,他也没有另外一个能够帮自己斩风破浪的爱情鸟了。

他深吸一口气,扭开了门把手。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到会想让人呕吐的血腥味。

 

柳岷析走进门的时候涌出一股呕意,他不得不扶着墙停下,李民衡默默地站到了他的身边。

柳岷析抬手想要挥开李民衡让他别挡住自己的视线,李民衡却突然把他抱进怀里蒙住了他的眼睛。

“岷析,如果真的这么难受的话,就不要再看下去了。”

柳岷析强撑着说:“我可以。”

李民衡皱着眉看柳岷析几乎在这短短几个瞬息间变得苍白的嘴唇,“你真的可以吗?”

“我可以。”

他挣脱开李民衡的怀抱,固执地往前走去。

 

人群聚集在卧室的一侧,大家不约而同地以侧身的姿势垂着眼,柳岷析觉得仅仅是这几步自己的力气都要流干了,透过错落的人缝,他终于看到了崔玄準的模样。

他躺在地毯上就仿佛睡着了,他的那件白色的短袖已经被血染红,像是枯萎的叶片一样散倒在身体两侧。柳岷析定睛一看才知道着喷涌的血量自何处而来,崔玄準的每条肋骨下侧都被割出了又长又深的口子,在他失血过多惨白如纸的身体上,鲜红的被切割开的肌肉组织宛若无数条展开的刀锋,嵌在他的血肉模糊胸前。

柳岷析踉跄了一下。

 

 

下一刻他的眼睛再次被一双手捂上了,这次那个人再也没有说话。

柳岷析在一片充斥着熟悉味道的黑暗里闭起眼,睫毛扫过李民衡的手掌心。李民衡很想要把他塞进自己的怀里,但是他知道柳岷析大概不喜欢他这么做,可是他的柳岷析太痛苦了,李民衡又无法看着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如此痛苦而坐视不理。

他只好尝试着再帮他遮住这残忍而血腥的一幕,却无法在这一幕给柳岷析造成创伤时给他安慰。

柳岷析不信任他。

 

李民衡很痛苦,这种溢于言表的痛苦甚至超过了方才他看到崔玄準凄惨的模样时流露出来仿佛心脏狂跳的惊诧。

他自嘲地笑了笑,或许他也只能在柳岷析身边,当这么一个帮他遮住世界上所有的恶源的盾牌吧。

人要知足。

下一秒他却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打湿了他的手掌。

柳岷析竟然在自己的手心里哭了。

 

而更前方的人群没有注意到这后头展开的情感连续剧,朴载赫侧着身子,胸腔深深起伏几个来回后道:“帮他收拾一下吧……玄準平时多么讲究的小孩。”

李相赫知道此时大概不便出言,死的是GEN的队员,就算在这一群人里他略有威望,但这件事还是应该交给GEN的人去解决。

场上余下还能维持比较清醒状态的人不多,郑志勋算是一个。

“那……还是把玄準和oner……放在一起?”他看向朴载赫,提示道。

“哦……那就把他们放在一起…”朴载赫恍恍惚惚地说,“也有个伴,他不是很害怕一个人呆着吗?”

孙施尤有些复杂地看着朴载赫,这只蠢狗,担不起这个担子却又要硬担,看看,就算再怎么压制,他还是露出了这幅惶然无措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走上前帮大家一起抬起崔玄準往停放文炫竣的地下室走去。

 

从地下室回来,大家不约而同地再次回到了崔玄準的房间,他们各自找到据点,站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气氛凝滞又危险。

“这是……这是第二个人了。”朴载赫开口道,“昨晚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崔玄準为什么会不明不白地死掉?他明明对谁都构不成威胁。”

 

韩旺乎靠在这件卧室的窗口,这个窗口对着室内,往下看能看到客厅那块繁复的波斯地毯。

崔玄準真的是不明不白地死掉吗?韩旺乎冷笑一声,估计只有朴载赫才会相信。

 

他心脏又钝痛起来,崔玄準昨晚惶恐不安地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是怎么对他的呢?如果,如果那个时候他挽留崔玄準,让他和自己一起呆在自己的房间,或者,或者让他再小心一下,让他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会不会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

他一直觉得崔玄準不是一个那么聪明伶俐的孩子,他像是一团还没发酵的面团一样没有心眼,你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大概永远不会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情。

但是昨晚他很害怕,因为他第一次去“伤害”了某个人。

——他怀疑了李相赫,这个在所有人心里第一个排除了嫌疑的,威严深深的大家长。

 

崔玄準这个傻子,怎么敢直接就说出来呢?

韩旺乎丝毫不怀疑他说的就是真的,如果不是那晚真的听到了是李相赫本人说的话,崔玄準的心眼根本不会让他做出捏造谎言的事情。

但他想不到之后的利害,他甚至是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不应该在这样的时刻说这样的话,在后来的时间中他几乎陷入了无穷的恐惧,以至于最后承受不住来寻求韩旺乎的帮助。

但是自己没有帮到他!崔玄準还是死了!

韩旺乎痛苦地合上眼睛,崔玄準抱着最后一丝生机来祈求自己,但是自己却侥幸地以为一个笨蛋大概没有那么早成为别人的目标。

是他亲手断送了崔玄準的一丝生机,他也完全辜负了崔玄準毫无保留的信任。

韩旺乎凄然地揣测,崔玄準在临死前会想什么呢?

他会不会怨恨自己,怨恨这个明明可以救他,却袖手旁观的自私的哥哥?

 

“载赫,你冷静一点。”李相赫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我知道。”

“可是我做不到,那个藏起来的杀人凶手已经得逞了两次了,我们却对他束手无策!”

“但是现在说这些话是没有意义的,大家再次说一下昨晚干了什么吧,至少掌握多一些信息对我们多一点帮助。”李相赫示意站在自己身后的T1的队员,“你们先开始。”

李民衡看了看身边低着头的柳岷析和崔祐齐,只好先开口:“昨晚吃完饭我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概是八点左右开始洗澡,八点半的时候我出来,然后去问相赫哥要了一袋手指饼干,我就再也没有出过门,一直在房间看之前没看完的电影。”

柳岷析突然抬头,古怪地看了李民衡一眼,接着说,“我昨晚回房间之后就在画画打发时间,祐齐有一个小本子,我就向他要了点纸,然后一直画到大概八点十五,我听到载赫哥在邀请旺乎哥看碟片,我也想找找我的房间有没有,然后我就在房间找了很久,什么都没找到,后来觉得很无聊,就早早洗漱上床睡觉了。”

崔祐齐:“我昨晚去了一趟炫竣哥房间。”

他语气平淡,好像说的仿佛是他之前随意去文炫竣房间找他玩的时候一样。

“我想炫竣哥就算离开了,他的带来的衣物行李什么的也该有人收拾一下,离开了这里之后留个念想也好,给他的家人一个交代也好,都是要的。所以我就去收拾了一下他的房间,把他的一些东西整到了他的背包里。我大概是一点左右离开炫竣哥的房间的,回到自己房间之后我简单洗漱了一下,很快就睡下了。”

朴载赫点点头,然后看向了李相赫,李相赫说:“昨晚我也没离开房间,除了李民衡过来,站在门口问我要了一袋手指饼干之外,我的门就没有开过。我的房间里很多主人收藏的书,有很多还挺对我的口味的,我就拿了一本在看,昨天看了大概三分之二就困了,十一点半的时候就上床睡觉了。”

朴载赫说:“我们这边也很简单,岷析刚刚也说了,大概八点十五的时候,我和孙施尤叫了郑志勋,然后我们三个再叫了韩旺乎一起去看了电视剧,我们大约十一点就散场了。”

李相赫突然问:“那你们四个一起看电视剧,为什么不喊崔玄準?”

 

刹那间,这个昨晚被忽略的,现在已经僵硬地躺在地下室的人,他的被微妙地孤立的行为引起了所有人的屏声。

 

朴载赫张了张嘴,昨晚的记忆突然闪回,他想到了郑志勋问要不要去叫崔玄準的时候,韩旺乎说的话,他说崔玄準估计在睡,灯都没开,就不要叫他了。

韩旺乎他为什么阻拦了大家去叫崔玄準?他为什么一定笃定崔玄準当时在房间睡觉,而不是离开去了楼下?郑志勋当时说的可能是“他房间好像没开灯,不知道是不是睡了”呢。

而且,就算是在睡,他不信以韩旺乎的脑子猜不出来大家叫他看碟片的真实意义,他们喊人看电视剧只是过个明路,顺带借电视剧声音隐藏一下大家的讨论声而已,韩旺乎在出门前肯定就猜得到,那他既然猜得到,在看到大家的时候也应该明白这是一次属于GEN的私下会议,他为什么可以这么自然地排除了崔玄準呢?

难道是他事先知道——那个时候的崔玄準已经死了?

 

朴载赫惊惧地看向韩旺乎,得到了韩旺乎一个略带迷惑和怒意的眼神。

“旺乎说……玄準的房间灯都没开,大概是睡了,我们就别叫他了。”

“朴载赫!”韩旺乎喊了出声。

正值朴载赫和韩旺乎剑拔弩张之刻,李民衡突然叫了起来,“等等。这是什么?”

大家顺着他的话看去,他的脚尖怼着一个掉在床脚内侧的亮闪闪的东西。

大家弯下腰去看,李民衡解释道:“我刚刚换了个姿势,就看到这个侧边好像是有一个什么东西。”

朴载赫站在他的角度上看不见,于是他说“那你拿出来看看?”

李民衡才不用手拿,他用脚尖轻轻一扫,那个藏在床脚内侧的东西就窜到了众人的眼前。

那是一条金属材质的链子,看起来像是项链的样子,中段还挂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羽毛箭的装饰。

但是比起正常大小的项链来说,这个链子看也太迷你了一些,不像是待在脖子上的,倒像是给小拇指戴的项链。

大家缓缓蹲下去想看的更清晰点,朴载赫突然喊出声:“这会不会是凶手的东西?!”

所有人瞬间被吸引了注意,朴载赫指着链子断裂的地方说:“你看,这里有血迹。”

这条链子很显然有一个断裂的痕迹,像是被硬生生扯断的。链子的一端是完整的,另一端却有明显的断口,并且这个断口周围沾染了不少的血迹。

郑志勋冷静地分析:“这个链子是从床底下踢出来的,但是玄準他当时的血迹只集中在靠近窗户的地面一侧,根本没有蔓延到床脚底下,这能说这个项链不可能是之前丢在床脚然后沾染了血迹的。”

李相赫补充道:“而且断裂口上有血迹,很有可能是在扯下这个链子,断裂的时候就沾上血了。”

“载赫说的没错,这很有可能是doran和凶手争斗时留下的东西。”

众人的目光微妙了起来,徘徊在刚刚被朴载赫点出有异常的韩旺乎身上。

孙施尤却说:“但是凶手应该和玄準有很大的体型差。不然玄準怎么可能一点声音都没办法发出来就被杀害,挣扎之后只能扯下这么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链子呢?”

“不一定。”李相赫说,“也有可能是力气悬殊的凶手,体型不一定是差距很大。”

“不过这条链子到底是什么链子?”郑志勋不解,“看起来像一条项链,但是哪里又有这么细,这么迷你的项链呢?”

朴载赫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指着项链上的箭矢挂饰说到:“这会不会是提示?箭矢的装饰?还是金属的挂饰!”

“你的意思是……神牌?”郑志勋立刻领悟了他的意思,“这条项链是某个人神牌上的装饰?”

一旦牵涉到神牌,大家纷纷沉默了。

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在凶手和崔玄準打斗时掉落的这个箭矢项链,找出了他的归属,是不是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凶手?

 

“可是……谁的神牌和弓箭有关呢?”李相赫缓缓地巡视所有人。

郑志勋道:“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这俩姐弟都是操控弓箭的好手。”

李相赫:“那么,我们可以猜测,或许凶手是这两张神牌中的一张?”

“没错。”朴载赫赞同道,“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拿到了阿波罗或者阿尔忒弥斯这两张神牌中的一张的人。”

他继续说:“会不会是阿尔忒弥斯的主人?阿尔忒弥斯不仅是月亮女神,也是狩猎女神,而杀人不正是一种狩猎吗?”

“但是我们并不知道玄準的牌是什么。”韩旺乎说,他缓缓摩挲着自己的指腹,问大家:“万一玄準的牌正好是阿尔忒弥斯呢?那这个项链会不会就是玄準自己牌面上的?”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郑志勋思考了一下,“打斗中扯下的东西不一定只是凶手的,也有可能是玄準自己的。如果打斗的时候扯下的是玄準的牌饰,那么他的神牌应该不会丢的太远。”

李相赫当机立断:“大家谁都不许离开这个房间,就在这个房间直接寻找崔玄準的神牌。”

 

众人各自四下寻找。

“会不会在玄準身上?”孙施尤边翻床褥边问朴载赫。

“不可能,他的衣服是烂的藏不了东西,我们抬他下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碰到他的裤子口袋过,裤子两侧的口袋都是空的。”

“鞋呢?”

朴载赫指着崔玄準扔在角落的运动鞋:“他在房间里一直穿的都是拖鞋,能藏东西的鞋子放在这动都没动。”

孙施尤不妙地停下动作,T1的众人投来了窥探的目光。

他皱着眉问:“你确定,我们真的还能找到玄準的牌吗?”

 

崔玄準的神牌不见了。

在大家还未曾能够窥见这张神牌到底是什么的时候,这张神牌就不翼而飞了。

那条链子到底是属于凶手还是属于崔玄準的,凶手到底拿着什么样的牌?

唯一的线索又断了。

 

朴载赫觉得一种难以承受的疲倦和挫败席卷而来,他想要保护的队友没有护全,连唯一留下的线索又平白断了。他口口声声说着想要当一个好的队长,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孙施尤默默站在了他的旁边,他想要轻轻捏捏朴载赫的耳朵,说:“你看起来不太好。”

朴载赫微微侧头,不露痕迹地避开了孙施尤的手。

“怎么了?”

朴载赫低落地说:“我只是想一个人呆着。”

孙施尤理解他现在的情绪,于是跟郑志勋和韩旺乎使了个眼色,道:“既然找不到神牌,我们大家都先回自己的房间吧,一直呆在这里神牌也不会自己长脚跑出来的。”

大家也只好点头,于是纷纷准备离开。李民衡一手一个,拉着柳岷析和崔祐齐,李相赫看到朴载赫的模样,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孙施尤郑志勋韩旺乎离开,刚走到门口准备分别,跟在他们身后的朴载赫突然喊了一声:“旺乎。”

韩旺乎回头。

“我有话想问问你。”

狭窄的走廊里,四个人的表情骤然精彩纷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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